《父亲与工地上的藠子》
作者:胡凯棋
老爸很喜欢吃藠子。
老爸的出生在常德桃源陬市镇,有个一穷二白的家,家里弟弟妹妹多,都过得很苦,作为家中长子,他早早地出去谋生养家了。老爸西安参过军,回老家凌津滩下过放,参加工作后做的不太顺意,下海自己做路桥施工,半辈子走了半个中国。我也跟着老爸跑过几个地方,吃住都在工地。工地上住得简陋,吃得也很简单。每次到工地,老爸总是让工人们先吃,等大家吃饱了,他才拿出随身的玻璃罐头盒子,里面就是自己腌制的藠子,就着剩菜和一些油汤,伴着饭一起吃了。
我初次见到藠子,是在南京长江二桥的工地,那时我还小,老爸拿出藠子的时候,我还以为是大蒜头——我最讨厌大蒜,臭烘烘的,剥开一股味直冲脑门,而这个藠子,没闻到什么味。我用筷子拨弄了一下,问“这是什么大蒜?”
“叫子!”老爸夹了一颗往口里一丢,清脆的声音立刻传来。
听到不是大蒜,我就放心吃了一颗,隔了很久才知道那个字是“藠子”。
“吃在嘴里会叫!”
清清脆脆的声音,咯吱咯吱直响,
“好吃!好吃!”
拌着大碗白米饭,吃得特别香,从此我便记住了这个菜。
一个看着简单不起眼的菜,又特别有韵味,吃起来酸酸甜甜的,每当老爸出差时,妈妈都会为他的背包行囊里准备这个罐头菜。
有天,饭桌上出现了这个菜,是用腊肉炒的,香喷喷的味道,吃着吃着,想起在外奔波的爸爸,不知怎么有点心酸。老爸六十多岁了,为了家里收入,天天还要在跑工地,应付客户、催款收账,生活不易啊。吃完饭,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,在那头,他的声音还和往常一样爽朗:“小子,记得今天我生日啊,还晓得给我电话!”
听到这里,我更过意不去,原来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啊,为家里付出了这么多,我竟然还没认真记过他的生日,真是惭愧。
如今,我接手了老爸的工作,让爸爸在家休息养老。我也背上行囊,四处出差在工地上,常常和工人师傅们吃这个菜,那是妈妈给我腌好,像当年放在老爸行囊里一样,也在我出差时捎上一罐。
藠子,这是个很容易让我想起爸爸的食品,吃起这个菜的时候,我便想到了他让工人师傅先吃,体恤做工的人的心情。
我爱我的老爸,爱有他的家。